当初离开长安街后,有很长一段时间,陈稚初其实是没有时间去难过的。

    外婆的病要赶紧治,还要找房子,新搬的房子有各种问题,都要她一一去与中介及房东交涉,好不容易稍微安顿下来,她又要去找学校,联系转学事宜,这中间还要提防那些找父亲讨债的人找到她们。

    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她被这些繁冗的生活琐事纠缠,便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加上她这个人,从来都很迟钝,每次看剧之后都要等别人都哭过了,她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到刚刚的虐点,但那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放声大哭的最好时机,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显得太过于不合时宜,她就只得咬着牙,攥着拳头,将眼泪一点一点再逼回眼眶。

    时日已久,那些痛也不喜欢大声叫嚣了,却埋藏在她的身体里,像是风湿一样,每到阴雨天,隐隐的疼痛便会冒出来。

    当时她与钟茗讲起这些往事时,她的反应平平,只惊叹着她与晏里居然还有这种宛如电视剧情一般跌宕起伏的故事。

    她没想到钟茗会突然在这时再问及这种问题,她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,才察觉到自己搁在腿上的手机在震动,她的嘴唇颤了颤,拿着手机出了包厢。

    学校里很多毕业班都在此处聚会,外面人声鼎沸,她走上餐厅的天台,在微醺的夏风里拨回晏里的电话,男人在那头实在等了许久,语气里透出一点不耐:“你去了哪里?”

    语气好硬,像是生气,又像是紧张,陈稚初眨了眨眼,刚刚被钟茗突然问出那样的问题而带出的一点惆怅,在此刻忽而就如潮水般汹涌溢出,她叹了口气,安抚道:“你别担心,我没有走,只是过来聚餐了,忘记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听筒里寂静了片刻,晏里问:“担心什么?”

    青年人嘴硬,陈稚初也不拆穿他,只说:“我在大学城这边的庭院深深,你找得到吗?”

    晏里又静了片刻,须臾,嗯了一声,便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陈稚初又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,才下楼,却没想到在半路遇见了蒋秋秋。

    她盯着陈稚初看了两秒,张了张嘴,似乎欲言又止,陈稚初脚步未停,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,蒋秋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。

    “我们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陈稚初有些诧异地看着她:“谈什么?”

    蒋秋秋抿着唇,好半晌才说:“我知道你在和晏里谈恋爱。”

    陈稚初神色未动:“嗯,然后呢?”

    蒋秋秋说:“这些天,我在媒体那边买的每一个通稿,都被晏里拦下了。”

    陈稚初有些好笑:“你害我,还怪我男朋友阻止你?”

    蒋秋秋抬头看了她一眼,又是停了好一会儿:“你有没有想过,其实晏里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好?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温柔,那么善良,那么……”

    陈稚初打断她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蒋秋秋说:“成亚东你还记得吗?当初是晏里向c站施压,要求他们把他开除。还有周珩之,也是晏里把他的事情捅给学校,导致他被通报批评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还有我,我被导演从工作室里开除,也是晏里下的手,你不觉得这样轻飘飘就摧毁一个人的梦想的人,太可怕了吗?”

    她一开始语调还比较平稳,说到后面,许是因为说到了自己的事情,情绪渐渐激动起来:“是,我知道,他想护你,他是在为了你来报复我们,但是我们并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?你不觉得他做得太过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