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陵,阳春三月。

    日头晴暖,阮府园中的百花开的正盛。枝头小桃俏丽娉婷,一簇簇深红浅粉,宛如娇娘笑靥一般动人。

    阮家世代经商,累积财富众多。如今改从仕途,府邸更添富贵。这花园中的亭台楼阁、假山奇石,无一不精,无一不巧,处处显露着别致匠心。

    临花园处,有一栋建在高处的别榭,屋檐下悬着绿底红字的匾额,上书“听风堂”三个大字,笔力雄劲,浑豪一体。坐在听风堂内,便可将小湖桃林尽收眼底,一览上好风光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听风堂内正是热闹喧嚣之时。阮家一门七人皆聚在厅中,为的便是招待自清远伯府来的贵客。

    阮家人从仕不久,家主阮康毅领了个从五品职,不上不下、不高不低,在丹陵还算说得上话,但也不是什么大官。

    于阮家而言,身带封荫的清远伯爷可当真是一位贵客。又不如说,就算放在整个丹陵,清远伯也是人人拍马逢迎的对象。倘若能搭上清远伯爷的靠山,那在丹陵也能横着走了。

    清远伯只有一个儿子,今日也带来了阮家。这位尊贵的伯府公子今年恰十九岁,名唤段齐彦,正是适婚的年纪。听闻伯爷夫人近来正在为他四处打听合意的姑娘。

    阮康毅有眼色,清远伯一带着儿子上门,他立刻将自己的四个女儿都叫了出来,美其名曰“赏花宴会”,实则是为段齐彦相看。这一点,伯府与阮家都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清远伯夫妇正端坐在侧席上,一一打量阮家的四位小姐。

    阮家有四姝,依照春夏秋冬的顺律取名。

    长姐阮静漪,今年十八岁,是阮老爷原配所出之女;虽生母去的早,但她在老祖母的膝下长大,也算是教养良好。只不过,她长相太出挑,整个人如杏更如桃,一副锋芒毕露之态,不适合做伯爵府的儿媳。

    次女阮芙蕖,十七岁,虽记在主母名下,但实则是个姨娘生的,看都不必看。

    三女阮秋嬛——

    伯爷夫人一看到阮秋嬛,眼睛便微微弯了起来。

    十七之龄,生的如露如月,清冷秀雅,容貌竟颇有洛神之姿。更别提她自小饱读诗书,满腹气华,名声传遍丹陵不说,连京城人都略听闻过她的佳名。

    同在丹陵,伯爷夫人虽时常见到阮秋嬛,但过去也不过是将她当做“别人家的姑娘”,随意地那么一瞧。如今正正经经地用瞧媳妇儿的眼光来看,自是大有不同。

    而且,伯爷夫人打听过自家儿子的口风,知悉段齐彦对秋嬛仰慕已久,这才放下了伯府的架子,屈尊降贵来了阮家。

    一看到阮秋嬛,余下的几个阮家女儿也不必看了。阮静漪、阮芙蕖也就罢了,那个最小的女儿阮雪竹,病歪歪、瘦巴巴,能活多久都指不准呢,有什么可看的?

    想到此处,伯爷夫人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对阮老爷夸赞道:“阮大人可真是教女有方。”

    阮老爷闻言,显然也很是高兴。接下来,听风堂里一阵推杯换盏,和乐融融。

    在这片喧闹中,阮家的长女阮静漪悄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,对阮老爷道:“父亲,我小有不适,想出去走走,吹吹风。”

    阮老爷与伯爷喝酒正在兴头上,闻言便挥了挥手:“去吧,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阮静漪行了个礼,带着丫鬟走出了听风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