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顺清洗干净后,露出一张白净稚气的脸蛋,因为全身的病痛消散的缘故,脸上还染着健康的红晕。

    衡湫冲他招手,示意他过来。

    “下此莫要再这般冲动行事了,万一出事,你的家人会担心的。”衡湫想起方才的场面,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六顺扯了扯衣角,带着几分羞赧,半晌,开口:“奶奶病了,这鸡六顺是留给奶奶的,奶奶昨晚梦里说,想吃鸡肉……”

    六顺越说声音越小,不知是在担心奶奶的身体,还是在为自己没能把家里最后一只鸡保护好而难过。

    衡湫看着少年愧疚的神色,问:“你想不想把刘力赶走?”

    原本病恹恹的眼睛,忽然亮了。

    衡湫笑了笑,附耳上去说了她的计划。

    少女的清香盈盈,一下子拢过来的气息,让少年顷刻间惶了神,目光落在了她皎洁如月的侧脸上,侧耳倾覆的样子,与周围的空气一般,清新得让人想要再嗅上几口。

    “明白了吗?”衡湫不放心地问。

    “明白了!”六顺立马把头转到了另一边,藏住自己红透了半边的耳朵,声音干脆又响亮,像是怕被看出来,又像是怕自己的男子气概被质疑一样。

    衡湫无奈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夜晚星辰空无,几颗消失在树梢,静谧无风。

    子时已过,打更老人的声音更显嘲哳,一声未达,残断半空,紧接着,几声鸡叫高啼,不似打鸣嘹亮,倒像是被人生生挤出来一般,一道较一道凄厉,直到最后像是咽气一般,漏出几道残声。

    刘力缩在床上,一动不敢动,但不住颤抖的被子出卖了他的心情,当他再一次看到窗外飞掠而过的魅影倒映在墙扉上时,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恐惧,从床上跳了下来。

    阔步行至窗前,掀帘而出,目光所及,连风都无。

    刘力顿时卸了浑身的鸡皮疙瘩,心想是自己多心。

    复要回床睡觉时,耳边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声。

    ——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

    不长不短,不急不促,在静谧无声的夜里,传递出悚人的安静。

    紧接着,隐隐的如泣声凭风传来,顺着空气的流淌,递到了刘力的耳边。

    刘力后背寒凉,逼着自己迈开步子回到床上,可怎么也迈不开这一步,耳边萦绕着的哭音又细又长,还似乎不只一人,颇似鬼魅议论说话!

    就在此时,窗外忽然伸出一只手,虚虚地盖在了刘力搭在窗边的手背上。

    风来,云散,月色入户,白淋淋地淌在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