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小说世界>修真仙侠>为奴 > 第 10 章
    本是想好好吓吓阿福,如今魏莫听见了,看见了,心脏又像破抹布一般被人拧紧了,细细碎碎又飘飘渺渺的难过涌进心脏,有些后悔不该跟阿福开这般玩笑,又气恼自己的后悔,于是也俯身回应阿福的吻,等到对方喘不过气来时,他又沉沉说:“罚个屁。”

    “我叫他们停手,你今晚到我这儿睡。”

    静默中,魏莫听见阿福胡乱的喘息逐渐平稳下来些,他就又忍不住多安抚一句:“不动你的,就换个地儿睡,我床上不比这里软?”

    夜里,打在嬷嬷身上的戒棍停了。

    阿福蜷在床上,等到魏莫进了被窝,他便轻轻靠过去,脑袋轻轻蹭了魏莫的肩膀,接着便被后者一把拉进怀里。

    耳边主子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:“念什么书,做好你的奴才,可比念书有用多了。”

    阿福在深夜里睁着一双眼,好一会儿,才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,那麻木的脸上竟然从深处绽放出一份神秘而悲怆的笑容来。

    为奴为奴。

    不过是人如蝼蚁,命如草芥罢了。

    可连这,他阿福都做不好。

    阿福又醒了,醒在一片荒芜的贫瘠中,他终于不再做那许多的梦境,早餐没有呜呜呀呀的小奴才叫声,只有主子均匀彻底的呼吸,他便伏在主子身侧听,听见魏莫胸膛一起一伏,接着就有巨大的山洪向他倒下,倾倒了所有的不堪与难过。

    爹与他说过,人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。

    而他不肯的,他哪有那般伟大,活到堪堪十七,只肯守着埋在池塘边的木箱子过活,木箱子里有许多碎银子,有一张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手绢,有一副从小看到大的小人书,还有不少路边捡来的圆润的石子。

    那是他的宝贝。

    可那宝贝也有好久没有刨出来了,自从小荷妹妹睡进主子房里时,就再也没有见过了,那箱子,像是阿福一小块的腐烂,悲恶地藏在地底,成了他的脏和滑稽。

    待到魏莫醒来,便看见阿福僵直的脸上泪水像小河涓涓流淌,他一开始还有耐心,凑过去低声问他如何了,过一会儿得不到应答便烦躁,胡乱呼噜着阿福前额的胎毛,恶狠狠地说:“丧气鬼,打你打得少了。”

    阿福散开的眸子这才一点点收拢,聚焦,他看向魏莫,像无畏的战士,又像弱不禁风的妇人,那神情变换再多,也逃不过疲惫的折磨。

    “主子,叫我去念书吧。”

    他又这么乞求,手指抓紧魏莫的袖口,等到魏莫嫌恶地将他甩开时,他脸上蛰伏的神情蛰伏得更深。

    “又不是杀了你全家。”魏莫说着,推开阿福起了身,在地上陀螺一样绕了一圈,又返回到榻边,居高临下地望着阿福,声音像砸在地板上的冰雹,震动着,冰冻着:“把裤子脱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乖顺地褪下裤子,还没来得及完全脱掉就被比自己高壮两倍的男人压在床上,魏莫的语气里带着急切的渴求,他用脏话骂了几句阿福,看见阿福平板一样的脸,又弱了几分,好一会儿,他似乎是讨饶一般,来了一句:“……想去,去就是了,你这等人总归也念不出个什么来。”

    少年听了,身子震一下,脸上终于露出初雪融化的惊喜,像是朽木叫水一点点浸透泡湿,许久不见的羞赧和笨拙涌现,魏莫这时的烦躁也不可思议地幻化消失,他嘟囔着落了一句:“不做了,我想睡。”

    魏莫把头抵在阿福胸膛,嗅到阿福胸口有一股脆弱的清甜,忽而又觉得阿福要扑棱着翅膀飘走,慢吞吞地,笨拙地消失在他的世界,于是这般又涌起一股被人作弄的气来,他想再做出点什么反应来,却感觉到阿福冰凉的手绕过他的肩膀,又游走到他的后颈,然后在那里停留,休憩。

    许多的劲儿被卸下来,魏莫终于踏实地闭起眼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