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怕她们,本是大好日子,别因为她们败坏兴头。”赵瑀柔声说,“再说就要上任,为官者一定要爱惜羽毛,不能让自己名声有损,说是么?”

    李诫并不认同后半句话,但并未反驳,乖乖地进了屋,左右看了一圈问道:“怎么光秃秃的,一点儿喜庆劲儿也没有,赵家什么也没给布置?”

    淡青色的帐子,铺的盖的也是寻常的旧被褥,只有衣架上挂着的大红嫁衣提醒人们有姑娘要成亲。

    赵瑀不在意地笑笑,边倒茶边说:“逼着老太太出了两千两银子,她心疼得一日没吃下饭,哪里还有心思给我布置?我一想到就要离开赵家,高兴得睡觉都要笑出来,这点子小事也不在乎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?看来很盼着成亲?”

    赵瑀脸一红,将茶杯往桌上一放,轻轻吐出四个字,“明知故问。”

    昏黄暗红的烛光,给她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,美丽而朦胧。

    李诫不知怎的心头一动,竟然红了脸,过了一会儿才问:“是愿意嫁我的?”

    赵瑀很是奇怪,反问道:“先前就说过愿意的,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李诫很想问问她对温钧竹怎么个意思,可现在却问不出口,不知为何,他有点害怕。

    问了,难免让她尴尬,女孩子都爱胡思乱想,如果她认为自己猜忌她,这事也许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疙瘩;不问,心里堵着这口气,上不去下不来,憋得他难受。

    他更怕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,如果真是那样,两人的亲事就是一桩笑话!

    赵瑀看他神色犹豫不定,知道他定然是有事,便静静等着他开口。

    直到茶凉了,李诫才说:“咱俩出身天差地别,若不是意外救了,大概一辈子咱俩也不会认识,更别提成亲了。愿意嫁我,是感激多过喜欢,对吧?”

    赵瑀一时语塞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她对李诫充满感激和愧疚,但是喜欢……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她看出了李诫的担忧和紧张,想说句“喜欢”安抚他,但是她不愿意骗李诫——她已经从李诫身上得到太多太多,再欺骗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。

    便是这一瞬的犹豫,李诫就已了然,勉强压住波动起伏的情绪,咽下满口的酸涩,拍拍手,满不在乎笑道:“看那难受劲儿,这有什么不好说的?肯做我名义上的妻子,已是我李家祖上烧高香啦!”

    名义上的妻子?赵瑀恍惚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我耽误了……本是一片侠义之心,我却利用逃出赵家活命,我好卑鄙!”赵瑀不住道歉,越说心里越难受,连声音也变得呜咽。

    “说什么傻话,是我平白耽误了才对!”李诫想给她擦眼泪,手伸出又缩回来,笑着劝她,“别说什么自责的话,这事儿没错,我极其乐意的。”

    他笑得很是得意,“看,我出去当官,人家一瞧,呦呵,这小子的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,嗯嗯,这小子有点本事,不可小瞧!——给我撑面子,我感谢还来不及呢,可千万别说什么对不起我的傻话了。”

    借与他成亲逃出赵家,一直是赵瑀的心病,如今说出来,心里痛快多了,得他安慰,又觉敞亮不少。

    她擦干眼泪,想着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,“如果今后有了心仪之人,大可和我明说,到时候和离也好,给我休书也好,我绝无二话。”

    李诫端起茶杯遮着唇边的苦笑,“以后再说吧……也一样的,如果有人,唉,我必会成们。”